你的孩子真快樂嗎
七月的天氣,酷熱難耐。下班時間,輕軌上人滿為患,兩個年輕女人分別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上車了。大人在一邊聊天,兩個孩子坐在對面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,好像是在說什麼「發射器」「海底世界」,聽不懂他們是在講動畫片還是遊戲,只看見兩個孩子講得興高采烈。不一會兒,稍大一點的孩子被媽媽牽著準備下車了,他卻邊走邊扭著頭對那個不下車的男孩不停地講著,甚至已經走出車門,還站在車門外依依不捨地望著車裡的小男孩,直到車廂的門「咣」的一聲合上。車上的男孩突然安靜了下來,男孩的媽媽對他說:「跟你說,你回家趕快練琴,晚上鋼琴老師要來檢查的!」男孩忽閃著大眼睛,小聲說:「可是,我今天想看一會兒電視!」媽媽馬上提高聲調:「你都玩了一天了,還想看電視?」男孩繼續爭取:「我沒有玩一天,剛剛還學了游泳,下午還學了街舞!」媽媽不容置疑地厲聲「糾正」道:「學游泳、學街舞就等於是玩了!你今天必須抓緊練琴,馬上要三級考試了!」男孩悻悻地沒再說什麼,背過身去趴在窗口傷心地看著外面,媽媽繼續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學琴的重要性,但估計這會兒男孩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吧……
看著這熟悉的一幕,我不由得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和我的女兒。
我生長在農村,從小沒有優越的家庭環境,但父母還是竭力供我讀書,希望我能靠著讀書改變命運。1995年中考後,為了儘快跳出「農」門,我沒有選擇讀高中,而是上了一所可以將戶口「農轉非」的省級中專,這樣就可以早點參加工作,更快地實現出人頭地、光宗耀祖的願望。
但到城裡上學後,我看到好多同學家庭條件優越,並且還有各種各樣的興趣與特長,在校慶、文體活動中都可以展現自己,而我充其量只是在中學時參加過學校的合唱團。因我沒有什麼特長,畢業後只能找一份很普通的工作,過著庸碌的生活,自然也沒有實現出人頭地、光宗耀祖的願望。成家後,我以自己為前車之鑑,暗下決心:將來一定要做好孩子的導師,為孩子的成長把好每一道關,決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!所以從懷孕起,每次例行檢查後,我都要參加醫院組織的育嬰師講座,學習如何胎教,該吃什麼東西,該聽什麼音樂。女兒出生後,我就望女成鳳,正式開始規劃她的未來,要把自己未曾得到的「美好前途」都給她。
首先,我給女兒買了一份萬能保險,目的是想給她一份未來的保障。女兒三歲時,為了讓她得到良好的基礎教育,我託關係不惜捨近求遠將她送到機關幼兒園,每天不辭辛苦地從城東跑到城西接送孩子。接下來,我又送女兒去學習跳舞,目的是培養女兒身體協調反應能力,長大後也能增加女兒的氣質,為她日後能有機會上台表演打好基礎。起初女兒很喜歡跳,動作學得也快,經常得到老師的表揚,還被老師叫到前面作示範。六一兒童節學校編排舞蹈演出時,女兒都是領舞,小朋友羨慕的眼神和老師的誇讚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暫時的滿足。後來隨著舞蹈課要練的基本功要求越來越高,女兒下腰、壓腿有些吃力,就對我說壓腿怕疼不想跳舞了,我堅決不同意,覺得興趣與特長都是靠下功夫培養出來的,現在都練了這麼長時間了,怎麼能半途而廢呢?女兒無奈地服從著我的安排,繼續練著。有一次,女兒練躺臥壓腿,老師一直把她的腿壓至腳背挨著額頭,我在一旁看著,心疼了一下。再看女兒,只見她強忍著疼痛繼續練著,但眼淚已經流了下來。那一刻,我多想跟老師說不要那麼用力,但想到「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」,要想成才不受苦哪行呢?我只好扭頭不敢再看女兒。下課後,女兒哭著再三央求:「媽媽,我真的不想練了!」我狠心地對孩子說:「不可以!都堅持一年了,不能放棄!你現在堅持下來了,以後還會有更大的舞台!媽媽給你交了那麼多錢,你不能半途而廢!」在我的強迫下,女兒只好忍痛就這麼堅持著。